在那之後的第五天

五天前的3/11中午,我的手機響起了提醒我訂車票的鬧鐘,心裡想著:「要訂幾點的回去再問他好了」,因為他原本是預計3/20回台。中午休息時間後就開始開會,開完會出來,看見有人說要打電話問日本地震的事情,還以為是在說3/9的地震。超過三點多才回到座位,馬上看到電腦畫面上閃著剛傳來的訊息。
 

打開之後,發現是他的留言:「這裡剛剛地震好大」、「六級」、「差點死在學校」、「09XX-XXX-XXX」、「這是我爸的電話,幫我打電話給他,說我沒事。」
 

那時心裡想,六級是當時921我在家裡同樣的等級,但日本這麼耐震,還有傳訊息過來,應該是沒太大的問題。但仍趕緊撥起電話告訴他爸,他爸說他現在正在看電視有看到,人沒事就好。
 

再次回到座位後,打開日本雅虎,發現居然有海嘯了,這是怎麼回事?但在那之後,我還是繼續平靜地工作,直到發現大家一直討論著地震新聞,看到海嘯和地震後的相片才發覺「事態嚴重」。開始打起國際電話,不通?不通!不通……我一邊加班工作一邊狂撥電話,等到八點要回家前還是沒通,這可能是我打最多電話給他的一次。回到家打開電視,才知道災情太嚴重了,看到我都想哭了。
 

既然電話不能通,那麼網路似乎還可以通。趕緊開機,打了封mail給他,晚點時候終於有了回音,說是要和學長移到避難所去,但手機目前也只能收信,加上快沒電了,也只能暫回說人還平安。因為他在第一時間回報人身消息給我,所以他才沒被隔天報紙列為失聯人口之一。
 

隔天,我抱著七上八下無法平靜的心情參加N103聚會,從沒有一次聚餐可以吃得如此心虛。一想到他在避難所,在現在還在0度的仙台(仙台市區沒太大災害),沒水沒電沒暖爐,而我居然在台南吃大餐,而且隔天還是他的生日,超級沒人性。

第三天,他又換到別的避難所,聽他說中午分到了飯糰,似乎第四天會恢復部分水電,所以他準備回家。
 

家裡只是倒得亂七八糟,但還可以住人,又聽說學校延後兩個星期開學,大家要分散避難去。原本20日仙台飛桃園的機票,只能作廢,幸好還能退票。他只能跟著學長先想辦法「逃」出仙台,看哪裡能買到機票,再輾轉再從那個機場飛回來。外交部說什麼撤多少台生到東京,他一直沒有收到消息,到底消息是往哪去的。
 

去了兩年沒回來一次,才決定要回來一次卻是狼狽地逃回來。
   

看著報紙上殘破不已的松島(紀錄1),當時的風景已無法回到從前。何時才能回到日常正軌,似乎沒人敢斷論。開著電視也只看NHK,看台灣的電視台只會讓人更覺得身為台灣人是件丟人的事。
 

如果我沒進日本公司或許我無法透徹地理解日本人的龜毛。想起去年公司作了3次消防演習,12/31也才剛做完地震演習,此時真的深刻地覺得日本人的龜毛還是有其道理的。
 

公司的每個櫃子都是釘死在牆上的,免得地震垮了壓到人,以防萬一;櫃子最上方是不能放東西的,因為怕地震掉下來砸傷人,以防萬一;出了建築物就是要戴安全帽,安全帽上面貼有每個人的名字和血型,以防萬一;公司裡隨時儲備緊急糧食,以防萬一;……一開始,真的覺得很囉唆,可是其實是很重要的。
 

在東京的總公司因為要因應分區停電,馬上公告通勤對策,大社長還通知:「非常時刻,請各位自律。」如果在台灣,可能馬上就有人吵著:明明就不能去上班了,為什麼還要我們去上公司!或者是,一聽見「自律」可能就又吵著「公司一點也不關心員工」之類的。


我們,真的太吵了。
 

今天,因為得知總公司先捐了三千萬日幣,所以開始重新對著電腦準備「日本東北太平洋地震賑災募款企畫」,想到自己身邊的人居然就是災民,真的是只能祈求天佑全球無事平安。

 



回覆